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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与美国制造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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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灵感」源自一条反华竞选广告。

几个月前,在最激烈、最受关注的参议院中期竞选中,候选人蒂姆·瑞安( Tim Ryan )发布了名为「一个词( one word )」的竞选广告,将俄亥俄州工人阶级的失业和普遍不幸归咎于「中国」。

事实上,将中国塑造成经济和意识形态上的敌人是美国两党罕见的共识。这种经济民族主义在俄亥俄州——一个典型的美国「锈带」样本——得到了明显体现。为了探索美国制造传承的真实现状——不是一句粗暴煽动对立情绪的政治 slogan 就能概括的,作者以两家灯泡厂的倒闭裁员为线索,驱车踏上俄亥俄州之旅。

就像看电影一样,从灯泡厂所在的塞勒斯市、洛根,到俄亥俄州重要的城市代顿、扬斯敦,再到东利物浦,洛兹敦乃至新奥尔巴尼,灯泡厂工人、护士、记者、餐厅老板(泰国人)和为越南裔老板的美国工厂打工的亚非拉移民接连出场,期间不时穿插着几位重要政客的镜头——例如瑞安和他的竞选对手万斯。当下制造业传承画面逐渐清晰起来,美国工人的概念已经多元化,制造业也不再是最大雇主。

俄亥俄州目前大约 1100 万人口,70多万是移民,移民比本地人更容易获得工作机会。除了餐饮服务,俄亥俄州有许多亚裔开设的中小型工厂,累计雇用数万人,虽然为美国企业生产产品,但生产的人并非美国人。政府「招商引资」的一些大项目也是让亚裔制造商在俄亥俄州设立据点。

许多锈带的城市曾经依赖单一的工业雇主。但现在,俄亥俄州只有 15% 的劳动力受雇于制造业,相比之下,32% 受雇于教育、卫生保健、批发贸易、运输和公用事业。吸纳就业最多的是医院和学校。

不过,这些移民中小型工厂、对俄亥俄州经济至关重要的医疗保健行业却因为一些约定俗成的「潜规则」而得不到政客代言。只有类似英特尔、富士康、台积电这样的大项目才会吸引政客们的眼球。问题是有多少能让人们重回过去——工作相对安全、薪酬高、工会可以制约公司权力?

先不说这些大项目最终能否成功建成并投入运营(一些本地人将一些项目称作「承诺经济复苏的骗子」),假设结果为正,今天工厂岗位每小时挣的钱和亚马逊仓库工人差不多—— 每小时挣15 美元,而不是 35 美元。工会权利更是一言难尽。

就本地工人而言,给灯泡涂层的人并不会自动掌握检测芯片技能。故事结尾处,灯泡厂的工人打算转行做美发,因为这个行业可以抵制全球化。

美国制造在当下传承的真相,远非「中国」一个词所能概括。


来源 | 纽约客

作者 | E. Tammy Kim

编译 | Sia


照明工厂裁员通知的附件 A 引用了《工人调整和再培训通知法案》(WARN Act),措辞强硬,直奔主题。其中有两列:一列列出职业分类,另一列写明「受影响员工」的数量。在位于俄亥俄州北部布塞勒斯市(Bucyrus)的通用电气照明工厂,被裁掉的工作岗位包括工厂技术员(unit attendants)、机械师和 QPAS(产线即时分析的品质绩效评估系统)团队。在向南约100 英里的洛根工厂,还有工厂组长、仓库主管和熔炉经理等职位。信中写道 :「 自2022年9月25日至2022年10月5日止( on or about September 30, 2022),所有岗位将永久取消。」

工厂将永远关闭,209 人将失去工作。尽管当地工会做了最大努力,但住宅用灯泡将不再在美国生产,而是转移到中国。两年前,马萨诸塞州的 Savant 公司收购了通用电气的照明公司,他们将这一结局归咎为销售额的下降。「几十年来,错误的税收和贸易政策」将「产品制造未来拱手让给了中国。」 以工人草根的民主党风格著称的俄亥俄州资深参议员谢罗德·布朗( Sherrod Brown )指责道。

裁员通知发布一周后,我在红砖搭建的布赛勒斯照明工厂的停车场见到了六名工人,他们都是工会的领导人。中央火炉声声不息地工作着,一场晨雨终于结束连续多日的 32 摄氏度。布塞勒斯(以美味的香肠闻名——译者注)很小,人口仅一万一千多,这里会举办德国香肠节,传承自德国移民,他们曾经挤满这里的铸造厂。帕特里夏·霍斯利( Patricia Horsley )刚刚上完夜班,她的工作是给荧光灯管涂上一层白色涂层。她在头发上扎了一条粉色发带,一边抽着烟。

「这礼拜,厂子将迎来 80 周岁的纪念日,」她带着几分苦涩地说。这家工厂已经缩小了规模,失去了沃尔玛的 A19 LED 灯泡合同,它也是「美国制造」计划的一部分。灯泡的生产也被转移到了中国,81 名员工因此失业。「我认为这是大多数制造业工作的去向,」梅丽莎·马丁( Melissa Martin )告诉我,她和霍斯利的岗位相同。「如果它们留在美国,我可能会感觉更好。」

俄亥俄州最近的工业历史很大程度上是一段关于搬离的故事。各种工厂不仅输给了中国,也输给了美国以南的国家和地区(例如墨西哥——译者注),「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仍然是一个不好的词。为了保住制造业岗位,各级政府官员都在给企业发放补贴,一些结果却不那么让人舒服。比如,中国玻璃制造商福耀接管了通用汽车在俄亥俄州莫莱因关闭工厂的一部分——正如 2019 年的纪录片《美国工厂》所描述的那样。台积电、富士康以及韩国海力士和三星利用纳税人资助的制造业激励措施,在德克萨斯州、美国中西部和西南部建立了据点。

尽管从事医疗保健、教育和零售行业的俄亥俄州人数是制造业的两倍,但「锈带」一直对工厂很迷恋。自 20 世纪 70 年代以来,似乎每一位政治家都承诺要把制造业带回该地区,或者至少要止住流血,重振某一时期的雄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誓言的特殊含义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成了与中国对赌:自由 vs 共产主义;要么在这里制造,要么去死。奥巴马曾试图达成一项明确将北京排除在外的跨太平洋贸易协定。特朗普把抨击中国当成了一种运动,征收关税,把华裔美国科学家当成替罪羊,对新冠病毒进行种族歧视。(还记得「功夫流感」、「中国病毒」吗?) 8 月初,拜登总统签署了价值 2800 亿美元的《芯片与科学法案》( CHIPS And Science Act ),旨在重振美国高科技制造业,击退中国。

这种当前的经济民族主义在俄亥俄州得到了明显体现。几个月前,在最激烈、最受关注的参议院中期竞选中,候选人民主党国会议员蒂姆·瑞安( Tim Ryan )发布了一个名为「一个词( one word )」的竞选广告。广告将俄亥俄州工人阶级的失业和普遍不幸归咎于「(一个词)中国」,瑞安也在多次竞选活动中重复了这一主题。他试图阻止布塞勒斯灯泡工厂的关闭,但没有成功。他尝试并成功地说服英特尔在哥伦比亚城外破土动工建造一个价值 200 亿美元的先进半导体工厂,并投票同意根据《芯片法案》为该公司提供数十亿美元的资金。瑞安的对手——共和党人万斯( J. D. Vance ),也是特朗普和硅谷投资人彼得·蒂尔( Peter Thiel )的助手,同样对中国持批评态度,支持英特尔。预计成千上万的高科技制造业工作岗位将流向俄亥俄州,但它们只占该州 560 万工人岗位的很小一部分。

图片俄亥俄州参议员竞选中,民主党人瑞安发布的竞选广告将该州失业和中产阶级的衰落归咎于中国。

图片畅销书《乡下人的悲歌》作者、共和党人万斯(J. D. Vance)也认为美国制造商不公平地输给了中国。

把中国塑造成经济和意识形态上的敌人是两党罕见的共识。但就在美国痛斥中国和其他东亚国家扶持私营产业、违反劳工标准的同时,美国的政策制定者也在推行类似的策略。在急于加强国内供应链的过程中,他们往往高估了工厂工作的质量(以及工厂主的善意),而忽视了经济的其他方面。他们言论中的恐华色彩可能会疏远某些选民——或者更糟。当瑞安发布他的中国广告时,俄亥俄州的亚裔美国人谴责了它,称自疫情开始以来出现了一波骚扰和攻击。「当然,我不支持任何暴力,」瑞安告诉我。「但我们也必须就中国试图做什么进行对话. . . .我们需要亚裔美国人的帮助和参与,以确保像中国这样的政府不会取代美国。」

今年是大选年,俄亥俄州再次扮演了试金石的角色,或者说国家分裂的先兆。俄亥俄州曾两次投给奥巴马,两次投给特朗普:这个曾经是紫色的州(通常也被称为决战场,指民主党和共和党候选人都得到了理性的支持,但没有任何一方赢得绝大多数支持。——译者注)因去工业化而变红了(红色通常指代这个州的保守主义成分更多,红色也代表共和党。——译者注)。它也是一个拥有不可逆转的全球化供应链和长期国际贸易记录的州,尽管如此,它对全球化怀有深深的疑虑。上个月,在俄亥俄州中部和东北部,我会见了许多行业中沮丧的工人以及执迷于过去经济的政客。该州 15% 的劳动力受雇于制造业,相比之下,32% 受雇于教育、卫生保健、批发贸易、运输和公用事业。最大私营雇主是沃尔玛;第二大是克利夫兰诊所医院系统。然而,工厂的传承(lore)—— 阿克伦市中心的橡胶工人纪念碑,扬斯敦的钢铁博物馆——主宰着俄亥俄州人民的心灵。

在俄亥俄州和其他地方,对制造业的怀旧是基于上世纪中叶的那个时刻——当时,工作机会充足,相对安全,薪酬高;工会可以制约公司权力;美国创造了世界需要和渴望的东西。可以说,从 40 年代到 1970 年前后——在大规模罢工促使罗斯福新政( New Deal )下的监管型国家建立之后,新自由主义全球化引发分裂之前——确实如此。但今天的工厂岗位不太可能带来安全和福利;他们每小时挣 15 美元,而不是 35 美元。

34 岁的俄亥俄州人迪文( Shane Divine )过去 7 年一直在一家医用胶管工厂工作。最近的一个周日,我在位于肯特州立大学附近的工厂外见到了他,工厂里散发着温暖的橡胶气味。他刚上完 12 小时的班,T 恤上到处都是黏糊糊的东西。迪文的工作是操作一种通过化学溶液使乳胶变光滑的机器。和许多俄亥俄州人一样,他来自一个制造业家庭:父亲是一名工会电工;祖父母是固特异(轮胎公司)和古德里奇公司(航空航天产品制造商)的工人。与大多数同年龄的俄亥俄州人不同,他持有美国钢铁工人联合会的卡和固定福利养老金。

那天晚上,我与迪文和他的丈夫、税务律师菲尔( Phyl )在他们位于阿克伦郊区斯托的四四方方的灰色房子里共进晚餐。两人都是当地民主党的活跃分子,刚刚参加了俄亥俄州今年的第二次初选,这次初选只吸引了不到 8% 的注册选民。这对夫妇对他们的政党以及整个自由主义者在去工业化之后如何处理(或未能处理好)该州的经济感到绝望。「低收入的工作到处都是——还有陈旧的基础设施,」迪文告诉我。「在工厂关闭四十年后,我们失去的工作正在被低工资的工作取代。」

扬斯敦位于迪文家以东一小时车程的地方,靠近瑞安的出生地奈尔斯,也是美国在后工厂时代发育不良的化身。当这些钢铁厂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关闭时,位于洛兹敦附近的通用汽车成为该地区最大的工业雇主。数千人为通用汽车工作,直到 2019 年春天该工厂关闭。几个月后,该公司宣布计划在东亚投资者的帮助下,将新的先进制造技术——电动汽车和电池——引入俄亥俄州东北部。在离通用汽车旧址不远的地方,通用汽车和韩国 LG 合资企业 Ultium 建造了一座电池工厂,规模是俄亥俄体育场的四倍多(受到公共拨款和 15 年减税的激励)。Ultium 的一位发言人告诉我,工厂从 8 月份开始生产,大约 800 名员工,每小时工资在 15-22 美元之间,和亚马逊仓库工人工资差不多。

与此同时,通用汽车的老工厂的结局挺讽刺。2020年,通用汽车以 2000 万美元的价格将它卖给了洛兹敦汽车公司( Lordstown Motors )——当地的一家初创公司,致力于生产名为「耐力」( Endurance )的电动皮卡。然后,今年 5 月,富士康以 2.3 亿美元收购了这家工厂。最近的一个早晨,前通用汽车工厂的停车场里,高高的金属招牌上挂着一条皱巴巴的横幅,上面写着「富士康」。在通往工厂的四车道路上,只看见一辆小汽车——我的车,唯一的车流是往返于 HomeGoods 仓库和亚马逊送货站的物流。富士康表示,它将使用这座巨大的工厂来制造「耐力」、电动拖拉机和「PEAR」——一种为「年轻城市创新者」设计的汽车。虽然富士康的一位代表向我保证很快就会开始生产,但这些生产还没有开始。由于历史原因,很多人对该公司持怀疑态度。它在中国大陆的工厂名声不好,有组装 iPhone 的工人自杀。该公司还未能完成在威斯康星州拉辛市生产 LCD 屏幕的数十亿美元项目。

无论用高科技「刷新」俄亥俄州东北部有多么投机,该地区最近还有另一个经济驱动力 : 多所监狱。当我开车穿过洛兹敦的一个街区——到处都是久经风雨的房屋和摇摇欲倒的混凝土建筑时,俄亥俄州立监狱赫然出现在一条刚刚铺上柏油的漆黑道路和一片宽阔深绿色草坪上,铁丝网像网状帐篷一样包围着整座监狱。全州范围内,有近 2 万人从事记者埃亚尔·普雷斯( Eyal Press )称之为(道德上的)「肮脏的工作」——为俄亥俄州大约 4.8 万被监禁者提供住处、食物、惩罚和治疗。在吉拉德镇,我拜访了爱丽丝·林德和斯道顿·林德夫妇——几十年来,这对夫妇一直是钢铁工人的代表,写过关于劳工运动的书,比如《 Rank and File 》。当钢厂明显不会再回来时,他们转而为当地囚犯打官司。在他们的公寓里,斯道顿对我说:「我们在这个领域顽强地坚持着」——两人都已经 92 岁了——「因为我们想等着那些承诺经济复苏的骗子离开。」「扬斯敦正在生产新的电动汽车?这是胡扯。」

扬斯敦现在是特朗普的地盘,很有可能在参议院支持万斯,尽管瑞安在当地也有根基。8 月19日,万斯在吉拉德举行了一场集会,得到了有总统野心的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德桑蒂斯的支持。两人都是家境富裕的律师,拥有常青藤联盟的学位,并有企业背景,他们都很亲和。正如托马斯·弗兰克( Thomas Frank )在《堪萨斯怎么了?》( What 's the Matter with Kansas )一书中所写的那样,他们在「右翼的大浪潮中发现了实现他们野心的捷径」。集会上,万斯和德桑蒂斯发动的不是阶级战争,而是文化战。

「我认为,我们需要佛罗里达州、俄亥俄州和全国各地的人们说,我们不会让『觉醒的暴民』( woke-mob 被政治保守派用来指代因个人信仰、言论或行为而失去工作或社会地位的愤怒群体。在自由人士眼里,这些群体对社会不公保持警醒反而是进步的体现。——译者注)在我们的机构中像病毒一样肆虐。」德桑蒂斯说,这些机构指的是政府机构、企业和学校。「我们不会屈服于这种觉醒( woke )。」

8 月初,我去俄亥俄州博览会上见万斯。他把那件长春花衬衫的袖子就这么卷了起来,会见农民团体并参加了俄亥俄州猪肉委员会主办的吃肋排比赛。当时哥伦布市的教师工会威胁要举行罢工,所以在新闻发布会上,我问万斯对集体谈判的看法。「作为一个抽象的问题,是的,我支持集体谈判。我支持教师工会关闭学校两年吗? 不,我不支持,」他说。在一个工会历史悠久的州,共和党候选人必须有选择地批评有组织的劳工。和卡车司机工会或钢铁工人联合会在一起露面是安全的,但不要和教师或护士工会在一起,不管他们对经济的影响有多大。许多锈带的城市曾经依赖单一的工业雇主,现在依赖医院和学校的收入。

位于俄亥俄州和西弗吉尼亚州边境的东利物浦就是这样一个城市。大约有 200 家餐具工厂聚集在此,包括 Knowles、Taylor & Knowles,他们的骨瓷和莲花瓷在世界各地都很有名。到 20 世纪 30 年代初,这座城市的窑炉大多已不复存在,但仍有几家陶瓷制造商保留了下来。除此之外,当地的工业还局限于能源港( Energy harbor )旗下的两座核电站和一座燃煤电厂(据报道将于明年关闭),该公司前身为第一能源( First Energy ),一家因贿赂政客而臭名昭著的公用事业公司。如今,东利物浦最大的雇主和最大的建筑之一是当地的医院。

梅丽莎·凯恩在东利物浦出生长大,现在在这家医院工作,是一名注册护士。她从事这一行已经 16 年了,每小时挣 35 美元,还不到旅行护士( travel nurses,不在某家固定医院工作的护士——译者注)工资的一半。2016 年,这家医院被一家总部位于加州的企业集团收购,这是医疗行业整合趋势的一部分,尤其是在农村地区。俄亥俄州的克利夫兰诊所在该州雇佣了五万两千名员工,它已经大举收购并削减了规模较小的医院和诊所。凯恩在吃早餐时告诉我,自从东利物浦医院被接管以来,人手不足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她说,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很多人辞职,「新护士开始培训新护士。」

凯恩是俄亥俄州护士工会的成员,该工会正在推动立法以确立最低护士与病人的比例。(瑞安对安全员工立法的支持为他赢得了工会支持。)工会的一名雇员告诉我,大量注册护士正在离开这一行,造成俄亥俄州医院和养老院劳动力严重短缺。一位西非移民是哥伦布一家疗养院的执业护士(由于害怕报复,她要求不透露姓名),她告诉我,她经常一个人照顾 20 到 30 个病人——这是长期护理( long-term care,主要针对慢性病或长期无法自理的人——译者注)的标准比例。「我绝对支持一个,」她告诉我。她每小时的工资大约是 29 美元,每周工作 60 小时来养活自己和她年幼的孩子。俄亥俄州养老院员工的平均年收入要少得多:只有 3.5 万美元,相比之下,印第安纳州和伊利诺斯州是 3.8 万美元,宾夕法尼亚州是 4 万美元。

医疗保健部门对俄亥俄州的经济至关重要,具有不受外包影响的优势;然而,它无法像工厂工作那样激发公民自豪感或集体认同。也许因为这个行业太女性化了。在参议员竞选中,瑞安和万斯都没有把医疗保健放在首位,除了堕胎。6 月下旬,在最高法院推翻罗伊诉韦德案的数小时后,俄亥俄州实施了近乎全面的堕胎禁令,这一禁令被证明不受欢迎,并导致民主党人强调他们支持堕胎资格。瑞安直到最近才反对堕胎,他曾指责万斯对罗伊诉韦德案被推翻表示赞同。

俄亥俄州的州长竞选将在 11 月落下帷幕,堕胎是一个日益紧迫的问题。代顿市前市长南·惠利正在挑战现任共和党州长迈克·德温,并试图从劳动力发展的角度界定堕胎问题。惠利最近在哥伦布市一家理发店兼社区中心与黑人当选官员和企业家举行了一场活动。在问答环节中,一名站在老式理发椅旁的男子问候选人在堕胎问题上打算怎么做。她解释说,她将努力使这一程序重新合法化,这不仅是一个公共卫生问题,而且同样重要的是,为了留住和吸引俄亥俄州的年轻工人。「医疗保健是一个就业问题。」她说。

在一个周三的晚上,瑞安很晚才来到俄亥俄州中南部小城兰开斯特的市政厅,那里的选民还没有拿定主意。大约 40 人坐在一间有空调的小屋里,俯瞰洛丽塔湖,其中绝大多数是 A.A.R.P.(美国退休人员协会)成员。穿着牛仔裤、Polo 衫和运动鞋的瑞安发表了开幕演讲,重点是就业和经济发展,并呼吁跨党派团结——挑战中国有助于团结。「我希望这次竞选能让我们认识到,最乐于看到我们互相争斗的是中国共产党。」他说。活动结束后,我问他俄亥俄州亚裔美国人团体对他言论的抵制,这些团体称他针对中国的言论「危险且不可接受」,指责他把「亚洲国家和亚洲人民」当成替罪羊,而不是让企业承担责任。他担心自己的言论会激起公众对亚洲移民的情绪吗?「我当然希望不是,」他说。「如果你是美国人,而你在这里,你就是球队的一员,这意味着很多亚裔美国人都是球队的一员。」

几天后,我拜访了代顿的 Noppadol 和 Kanokwan Mangmeesub 夫妇,他们都是从泰国移民过来的。去年1月,有人在他们的越南和泰国菜餐厅外墙上喷写了「去你妈的中国病毒」,这家餐厅位于赖特-帕特森空军基地附近。几周后,有人放火烧了餐厅屋顶。(没有人因此被捕。) Mangmeesubs 夫妇告诉我,自疫情开始以来,他们并没有密切关注中国、韩国、泰国和菲律宾裔美国人被殴打甚至杀害的报道。「我很惊讶自己是受害者。有很多亚洲人——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Noppadol 想过这个问题。

纵火案发生后,这对夫妇关闭了他们的餐厅,寻找新的地点。最终,他们在代顿市中心由货运大厅改建的第二街市场里开了家式泰国小酒馆。我去吃过午饭,点了豆腐泰式炒面,生意还不错。结账时,Kanokwan 在收银台告诉我,他们现在更忙了。趁着炖鸡汤的功夫,Noppadol 坐下来聊了一下。他和妻子基本上已经从去年的事件中恢复过来,希望再开一家餐厅。他不想把破坏、纵火与特朗普联系在一起—— 和 MSNBC(微软全国有线广播电视公司)一样,他也是福克斯新闻(特朗普喜欢的媒体——译者注)赞助人——「但这些事情都从他那儿来的。」他说。

万斯也会定期发表抨击中国的长篇大论,但语气更瑞安式,而非特朗普式。「我们是想把我们的就业机会转移到中国,还是为了美国工人和美国人民把它们留在美国?」在赢得共和党初选后,万斯问道。瑞安在最近的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广告中说:「我们什么时候才有勇气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有胆量挑战中国?有勇气去做正确的事,这样我们的子孙后代才能在美国茁壮成长?」

大约 70 万俄亥俄州人出生在国外,移民到该州就业的可能性比非移民大得多。然而,对于移民在俄亥俄州经济中的地位,包括其现存的工厂,万斯和瑞安都没有太多话要说。在代顿以南的斯普林波罗镇,我见到了阮浩,他为一家越南裔开的美国公司工作,主要生产汽车和飞机内饰。阮浩的大家庭在越南战争后定居俄亥俄州,他带着我参观了一间米色、有空调的办公室,然后穿过一扇铁门,进到一个嘈杂闷热的工厂。几十个人,大多是来自东南亚和拉丁美洲的移民,正在操作着热成型地毯和冲压车轮衬垫的机器。这些产品是为克莱斯勒这样的公司在美国制造的,即使制造它们的人不是美国人。

俄亥俄州有许多这样的中小型工厂,累计雇用了数万人。但是,只有像英特尔在新奥尔巴尼的芯片工厂这样的名牌大型项目才能吸引政客们的持续兴趣——以及诸如税收减免和其他公共补贴的横财。我穿上荧光背心,戴上安全帽,和吉姆·埃弗斯( Jim Evers )一起去了现场。他是从该公司亚利桑那州办公室派来的副总裁。时值 8  月,一队黄色推土机正在铲平绵延至天边的玉米和大豆田。一个月后,拜登在一个奠基仪式上站在同一个地方,宣布「工业的中西部回来了」。

埃弗斯告诉我,这将是美国 40 年来第一家从零开始建造的「晶圆厂」,也就是半导体制造工厂。它将于 2025 年开业,与亚利桑那州的其他晶圆厂几乎同时开业,可能还有德国的。他说,英特尔的扩张对「平衡供应链」和将半导体从东亚「带回美国」至关重要。在 90 年代,美国生产了世界上近 40% 的芯片;如今,中国仅占 12%。然而,纯粹的国内供应链是不可能的。英特尔从日本采购关键的芯片制造材料光刻胶,从荷兰采购价值数亿美元的光刻机;成品芯片在中国、马来西亚、越南和哥斯达黎加组装、测试和包装。

英特尔和俄亥俄州表示,该项目将创造 7000 个建筑工作岗位,以及为技术人员和工程师创造 3000 个永久职位。据报道,员工的平均年薪将达到 13.5 万美元,包括工资和股票期权。不过,在英特尔位于亚利桑那州和俄勒冈州的工厂里,初级技术人员的起薪约为 6 万美元,每天工作 12 个小时,穿着洁净室的兔子服。(英特尔不愿证实具体的薪酬或福利待遇。)这些晶圆厂将直接为英特尔生产半导体,并为其他公司代工。由于工厂的位置和一些工作所需的技能,英特尔可能会从俄亥俄州立大学招募毕业生。俄亥俄州立大学以材料科学与工程专业而闻名。尽管英特尔夸耀其显著的乘数效应,但对其他类型工人的潜在好处还不太清楚。

作为《芯片法案》规定的数十亿联邦基金补充,俄亥俄州总共拨款 20 多亿美元给英特尔和富裕的新奥尔巴尼郊区。瑞安和谢罗德·布朗称赞该项目创造了「很好的工会工作」,但我在现场看到的挖掘工人并不属于建筑工会,而且英特尔也不同意在工厂未来的组织运动中保持中立。在我们参观工地的过程中,埃弗斯只说公司将遵守人权原则,并重视雇用俄亥俄人、妇女、退伍军人和非裔美国人。在拜登签署《芯片法案》之前,伯尼·桑德斯( Bernie Sanders,联邦参议员——译者注)主张,任何根据该法案获得补贴的公司都应同意将所有工作岗位留在美国,投资运营,而不是为了股东的利益回购股票,并尊重员工成立工会和集体谈判的权利。英特尔发言人丽莎·马洛伊( Lisa Malloy )表示,该公司计划在未来三年在国内半导体制造领域投入 400 多亿美元,并与建筑工会有过合作的历史。

在英特尔承诺给俄亥俄州带来的工作岗位中,有多少可能由通用电气在比塞勒斯和洛根的照明工厂下岗工人填补?制造灯泡的工作不会自动让工人胜任检查芯片,再培训需要谦逊、时间和金钱;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为了新的职业而背井离乡。在布塞勒斯的灯泡工人收到最后的解雇通知之前,他们设法通过工会协商出了一份体面的遣散费——每工作一年,获得两周工资外加六个月的医疗保险——但我在 8 月份遇到的工人都还没有找到新工作。自 1941 年为通用电气服务以来,巴布•巴索尔( Barb Basore )的大家庭(服务年限共计) 500 多年,他对进入制造业感到悲观。

霍斯利,(前文提及的)那位上夜班给灯管涂层的工人告诉我,她正在考虑回到学校做美发,这是一个基本上抵制全球化的职业。她是一名共和党人,但打算在参议院竞选中投票给瑞安,因为他试图拯救他们的灯泡工厂。我问她对被中国抢走工作有何感想。她并不憎恨中国工人,「他们可能也只是想谋生。」她补充说,她和她的家人也没有权利评判中华民族。「我个人不能,因为我丈夫,」她说。她的丈夫在俄亥俄州中部的一家注塑机制造厂工作。该公司北美分部设在该州,但公司总部却远得多:在中国广东。图片

注释
1、原文链接:" China and the Lore of American Manufacturing"

https://www.newyorker.com/news/dispatch/china-and-the-lore-of-american-manufacturing?utm_source=pocket_mylist

2、文章多次提到的共和党人万斯( J. D. Vance )正是畅销书《乡下人的悲歌》作者。2016 年,特朗普竞选美国总统成功后,这本《乡下人的悲歌》冲上美国亚马逊销售总榜第一名,《纽约时报》和《泰晤士报》对这本书的推荐语是——读懂特朗普为什么能赢。该书讲述了作者如何从一个典型的「锈带」工人家庭出身逆袭成耶鲁大学的法律高材生,实现阶层跃迁。就政治认同而言,万斯曾表示尽管自己在社会议题上为保守派,但对当今共和党的许多政见持批评态度,尤其认为共和党的经济政策过于偏袒富人而伤害到劳动阶级的利益。今年 5 月,他赢得共和党俄亥俄州参议员提名。

3、本文作者系律师出身,因此文章多处可见其对法律和劳工组织的关注。文章开头提及的《工人调整和再培训通知法》( WARN )是美国的一项劳动立法。该法要求雇主在有保障的工厂关闭和有保障的大规模裁员之前提前 60 天发出通知,以保护工人、他们的家人和社区。提前通知为工人及其家人提供了一些过渡时间,以适应可能的失业,寻找和获得替代工作,并在必要时进行技能培训或再培训,使这些工人能够在就业市场上成功竞争。

4、在俄亥俄州,为什么北美自由贸易协议( NAFTA )是一个不好的词?自签订以来,由于允许美国公司将工厂搬到墨西哥,寻求低劳工成本,美国损失了许多制造业岗位。曾经创造过美国经济繁荣的传统制造工业区(例如俄亥俄州)迅速衰落成为「锈带」,也有这份协议的「功劳」。

5、文中出现了「woke mob」、「woke」等词,它们的涵义很丰富。牛津英语词典在 2017 年添加了「woke」,称该词及其衍生词通常用于描述「对种族或社会歧视和不公正保持警惕」的人。这个词最初是美国黑人使用的俚语,在过去的几年里成为了国家词典的一部分。但它的含义已经逐渐发生了变化,人们对这个词的理解也存在分歧,这种分歧既是政治上的,也是代际上的。在政治上,一些进步人士和自由主义者认为觉醒( woke )意味着有抱负,#staywoke 的标签在社交媒体上比比皆是。然而,许多保守派将觉醒视为一个笑话,甚至将其视为一种类似于消解文化的邪恶病毒。他们经常使用「觉醒的暴民」( woke mob )一词来描述因个人信仰、言论或行为而失去工作或社会地位的愤怒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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