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下半场遇上反垄断执法、海外面对拜登政府不确定性的煎熬，未来该如何应对？这些需要新的「左臂右膀」去摸索和博弈。而跳脱出来去摸一摸十年后的河里的石头，创始人CEO可能是更加适合的人选。
撰文 | 吴昕
5月20日，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发布内部全员信，宣布卸任CEO一职。字节跳动联合创始人梁汝波将接任成为新CEO。张一鸣在全员信中表示，要从日常管理走上「长期重要的事情上去」，「为公司创造更多可能。」公开资料显示，梁汝波是张一鸣大学同学，自2009年共同创办垂直房产搜索引擎「九九房」起，两人成为长期创业伙伴。字节跳动是两人一起创立的第二家公司。梁汝波曾负责早期多个重要产品和业务，包括今日头条、头条号、广告系统和用户增长系统等。随后在字节跳动陆续担任产品研发负责人，飞书和效率工程负责人，集团人力资源和管理负责人等工作。张一鸣宣布卸任CEO之前不久，另一则重要的任命消息几乎淹没在「五一」假期的喧闹中，但毫无疑问，它对字节跳动的未来同样意义重大。4月30日，字节跳动宣布首席财务官周受资将兼任TikTok的CEO，此时周受资入职字节跳动仅一个月。美国政府更迭为ikTok带来的柳暗花明并没有出现，尽管拜登政府没有像前任那样步步紧逼，但也没有宣布TikTok已经安全。不确定性的煎熬，也需要这位新任CEO以更柔韧的手段化解。找到了值得信任的左膀右臂，张一鸣可以暂时「时空切换，更容易把主体当作客体， 审视自己和生活本身。」 一
3月17日，黄峥宣布辞任拼多多董事长。《经济学人》曾援引一位认识黄峥人士的话，「高处不胜寒」。当时，拼多多市值已攀至千亿美元之上，并超越阿里巴巴成为中国用户规模最大的电商平台。不过，与拼多多不同，字节跳动的上市计划仍然悬而未决。3月27日，曾在在2018年小米上市中扮演关键角色的小米前CFO周受资出任字节跳动CFO，市场一度猜测或为推动公司IPO做准备。4月，公司首次公开回应，目前无上市计划。字节跳动最新一轮融资在2020年12月，由红杉资本和KKR牵头，对字节跳动估值为1800亿美元。在此之前，字节跳动已获9轮融资。2012年3月，字节跳动凭借资讯APP今日头条获得天使轮投资。7月完成A轮融资，SIG海纳亚洲独家投资。2013年、2014年分别完成B轮和C轮融资。公司估值也犹如坐上火箭，从几百万美元一路狂飙至去年的千亿美元。据财新报道，字节跳动目前在私募市场股权转让价格，其估值已达2000亿美元估值。张一鸣对外多次强调独立发展，字节跳动也因此成为TMD（头条、美团、滴滴）小巨头中唯一一家没有接受BAT投资的公司。如今，字节跳动的员工总数已突破10万人。平均每工作日约150人办理入职，加入字节跳动全球超过240个办公点。据《晚点 LatePost》报道，张一鸣表示不会给员工总数划红线，然后停止招聘。另据知情人士称，字节跳动在2020年收入增长了一倍以上，主要由广告销售强劲推送，营收规模达370亿美元左右，约合2400亿人民币，营业利润超过70亿美元，而2019年还不到40亿美元。 二
互联网上半场，大家想办法烧钱、排挤竞争，依靠网络效应，他们试图建立超级App，拥有一些世界上最大、最先进的数据库，掌握的数据可以评估用户生活的方方面面。腾讯的微信即时通信和移动支付应用程序十分普及；阿里巴巴的业务已经从购物扩展到物流、生鲜、娱乐、社交媒体、旅游预订和许多其他领域。字节跳动至今最为成功的产品当属抖音和TikTok。截至2020年8月，抖音日活跃用户已经超过6亿，是其竞对产品快手的近2倍，这意味着全国每天有一半的网民都在使用抖音；而TikTok欧美月活数加总已超过2亿。这些产品崛起的关键是根据用户使用偏好推荐信息。供给侧，利用AI从大量信息（文本、图片、视频、游戏等的）提取关键数据，在需求端结合AI获取的客户画像，完成供需精确匹配。但在国内外，字节跳动的产品也几乎遭到了个人信息保护、用户隐私以及内容侵权方面的质疑。同时，秉承互联网巨头惯用的「All-in」战略，字节跳动也在全面拓展业务线，在游戏、电商、教育硬件、企业服务、社交、医疗等领域撒网布局，势头直逼腾讯，进一步加深其对数字经济的影响力。有媒体统计过，即使疫情之下，字节跳动2020年的投资次数也达到了创纪录的38次，平均10.4天出手一次。与巨头的海量资产相比，数据构成了平台垄断的基石。平台在运营过程中收集了大量消费者相关的数据，且一次收集之后，可以实现多次零成本使用。数据使用过程中，还会产生新的数据，强化平台的垄断优势。专家曾指出，在已有数据优势下，平台可以将其业务延伸到相关领域，数据的跨市场使用将带来新的范围经济，在该领域形成新的垄断。2020年12月，市场监管总局对阿里巴巴涉嫌垄断展开立案调查，业界将之解读为一次喊话，此前的规范、讲话并非一纸空文。互联网反垄断执法号角逐渐响亮起来。3月24日，路透社援引两位直接知情人士说，马化腾本月会见了中国反垄断监管机构的官员，讨论了公司合规事宜。腾讯在2020年业绩发布会上首次回应反垄断，表示积极配合监管。据报道，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正在收集信息并调查微信的垄断做法，以及这个应用如何破坏公平竞争和挤出较小对手。4月，阿里巴巴收到创纪录的182.28亿元反垄断罚单，阿里巴巴「二选一」做法阻碍了网络零售平台上的竞争，影响了互联网经济创新发展，损害了消费者利益。4月26日，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布消息称，根据举报，依法对美团实施「二选一」等涉嫌垄断行为立案调查。
在此之前，4.13会议后，包字节跳动在内的三十四家互联网企业也被限期一个月全面自检自查、逐项彻底整改。事项涉及「二选一」、算法公平、数据滥用等。
互联网下半场，遇上反垄断执法，未来如何应对？既有的信息数据优势，哪些数据将被共享、如何共享、与谁共享？需要新的「左臂右膀」去摸索和博弈。
三
有趣的是，两位「八零后」创始人CEO 卸任后，都「不约而同」选择面向十年后的世界。
这背后一部分源于对公司未来的希冀。「还能持续有更大的创新突破，变得更有创造力和富有意义。」张一鸣写道。
「如果要确保10年后的高速高质量发展，那么有些探索现在已经是正当其时了。我作为创始人，跳脱出来去摸一摸10年后路上的石头，可能是比较适合的人选。」黄峥说。
那么，未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呢？比尔•盖茨、贝索斯、马斯克他们的回答都离不开气候变化和地球与人类的可持续发展。而问题的解药，无一不与科技突破密切相关。
任正非说，未来二、三十年人类社会将演变成一个智能社会，其深度和广度我们还想象不到。越是前途不确定，越需要创造。
然而，华为现在的水平尚停留在工程科学的创新，尚未真正进入基础理论研究。跟着人跑的「机会主义」高速度会逐步慢下来，创立引导理论的责任已经到来。
「大家更容易关注商业模式的变化和品牌渠道的更新，很少注意到技术变革已经在酝酿中。只有少数人能够洞察未来，创造趋势。」张一鸣在全员信中写道，「虚拟现实、生命科学、科学计算对人类生活的影响都已现黎明之曙光，这些需要我们突破业务的惯性去探索。」
「行业竞争的日益激烈甚至异化，让其意识到传统的以规模和效率为主要导向的竞争有其不可避免的问题，要改变就必须在核心科技和其基础理论上寻找答案。」黄峥说。
也正是因为科技对社会的影响越来越大，除了「流量变现」，「十年之约」也意味着一份社会责任与担当，去理解政府与社会的担忧是什么。
早在2019年，腾讯就提过「科技向善」。他们发现，科技平台对社会的责任和义务比想象的要大得多。
「坦率讲，有一些地方我们做得还不够。像碳达峰、碳中和，如果不是国家的承诺，可能国内科技都没有太关注。这次惊醒之后，应该迎头赶上。」马化腾曾说。
「我们要持续学习企业如何更好地承担社会责任。」张一鸣在全员信中写道。
字节跳动正在探索教育公益、脑疾病、古籍数字化整理等新的公益项目，「我个人也有些投入，我还有更多想法，希望能更深度参与。」张一鸣说。
记得几年前有过一篇热文。比较乔布斯与比尔盖茨后，作者认为，虽然前者改变了这个世界，但正如安德鲁·卡内基之所以到今天还被人铭记，是因为他为世人建设了大学、公共图书馆和音乐厅，而不是「钢铁大王」。我们也终将遗忘乔布斯，「但比尔盖茨将拥有雕像。」
